露宝

*文不对题，写的时候一直在听这首歌，索性做了题目。

*不是小甜饼，大概中篇，正剧向

*渣文笔

*祝食用愉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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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pter1      

当周泽楷做完一场精密的外科手术走出医院时，天已经黑了，马路上隔十几米有一盏的路灯晃晃地亮着，冬夜寒冷的空气也染上了橙黄的色调。在路灯投射的光影里，周泽楷很意外地看到叶修被光影切割得有些破碎的轮廓——他背靠在路灯上，双手合抱一个盒子抵在胸前，头微微往上扬，嘴边橙红的火光一明一灭。

“你......怎么在这？”

周泽楷不解，这个时候，叶修该在事务所才对。疑惑归疑惑，还是再自然不过地伸手想接过他手里的盒子，却不想几个小时的手术对手部的负担太重，做了手操也还没完全缓过来。托住盒底时，双手竟有些脱力。

“拿稳了啊，钥匙在哪？我来开车。”

“为什么不进去等？”

“喏，”叶修用空出来的手指了指嘴边的烟头，“烟瘾犯了。”

周泽楷看着叶修被冻得通红的手指和鼻头，想说什么，张张嘴，又是什么都没说出来。

自高中毕业时起，两个半大的男孩在燥热的KTV里交换彼此第一个咸湿青涩的吻，到现在在冬夜里并着肩一起回家，他们已经一起走过了十多年的时光。周泽楷的父母在一次飞行事故中早早去世，只剩一个曾经在娱乐圈风生水起的姐姐。叶修年少轻狂时离家出走，随着年纪大了渐渐地才又和父母有了来之不易的联系。而周叶两人又通通是难得一见的人才，早早地在各自的领域里有了不小的建树。而社会准则这东西，向来只对普通人有效。十几年的时光，两个男人，原该跨越千山万水经历九九八十一难，却这样平平淡淡地过来了。说不上一帆风顺，但也绝没有大部分人想象中的艰难。

叶修的车开得很稳，不快也不慢。嘴边衔着的烟头还是一明一灭地晃着。周泽楷当上医生开始，对香烟便有了职业习惯的反感，叶修也半被逼着，半情愿地戒了烟。上次看见他吸烟，还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。

周泽楷坐在副驾上无事可做，不知怎地脑子里浮现地都是大学时和他一起打游戏的场景——他吸着烟，一边对着麦克风指挥队友“诶，对，就这样，绕到后面去......”嘴唇一张一合，烟却始终没有掉下来，也跟着一上一下，划出一条不连贯的，橙红的弧线。

“小周？小周？”

“嗯？”周泽楷回过神来。

“一直看着我干嘛？我脸上长了花？”

“有点怪。”

“什么？”

“你今天，有点怪。这些东西......”他指了指平放在大腿上的盒子。

为了透气，车窗一直开着条缝，风顺着呼呼地吹进来。

叶修朝周泽楷稍稍偏过头，头发被吹得有点乱，嘴边的烟还剩一点没有抽完——却一点不影响他清晰的吐字——他说：“我被解雇了。”

还没等周泽楷反应过来，他又道：“暂时也不想当律师了。”

周泽楷只觉得一阵风擦过他耳边，似乎什么也没听清，嘴唇因为太过惊诧而微微张开，却是什么都说不出口。

周泽楷和叶修都是及其独立且在意私人空间的人，即使在恋爱之后，他们也自觉地为对方留出空间，因此关于那天晚上的事，叶修不说，周泽楷也便没有过问。退休是件大事，对叶修这样风华正茂前途大好的律师来说更是如此，而叶修，在大事上从来都不含糊——周泽楷是如此地发自内心地相信这一点。

 

 

Chapter2

“叶修，叶修？”周泽楷伏在他耳畔轻轻喊他的名字。

“嗯？”刚进行过剧烈运动的某人脱力地瘫在床上，听到有人喊他就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句，上翘的尾音中不自觉地带着些娇憨。

周泽楷心情大好地俯下头去亲吻他的眉骨，再顺着鼻梁一路亲到嘴唇，刚准备做进一步的事时，恼人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。无奈。

“喂？”

“你好，可以让叶律师接电话吗？”周泽楷眉头微皱，手机那头男人的语气使他很不舒服，尤其是“律师”那里的重音更是让人觉得他在强调些什么。

“他睡了。”

“噢？是吗？这就不巧了，这事可是关于叶神的当事人呢，这可怎么办好？”

“不好意思......”

“小周？”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叶修喊了一句，周泽楷只好把手机递给他。

感到接过手机没说几句后自己怀里的身体突然变得紧绷，周泽楷默默加大了怀抱的力度，在叶修放下手机的一刻，他脱口而出：“怎么了？”

叶修的脸“刷”地变得惨白，牙齿不自觉地咬住下嘴唇，身体在轻轻地颤抖，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叶修。

“叶修？叶修？发生什么事了？”

“我的当事人，”叶修还是低着头，声音闷闷地，“自杀了。”

 

叶修接的这个案子，周泽楷是有印象的。原告是一位16岁的女孩，自幼父亲去世，与妈妈相依为命，在刚刚升入高中的这一年，被学校校长多次强暴。原告提供了大量的照片及一些录音材料作为证据，学校里的一些老师也同意做她们的证人揭露校长肮脏的行径，再加上叶修这个零败诉记录的神级律师做她的辩护，大多数人（包括周泽楷）都认为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诉讼。

但案件的进展却出乎大部分人的意料，明明看起来是人证物证俱在随时可以宣判的案子，最终结案日期却一拖再拖，叶修也在不断奔走寻找新的证据。而在此期间，舆论风向不知怎么回事猛地对准了叶修，说他宝刀已老不复当年的言论甚嚣尘上，更有甚者说他耍大牌，不认真对待工作，最后莫名其妙地又和他所在的事务所嘉世扯上了关系。媒体的报道向来三分是事实，七分靠脑补，周泽楷也没有精力去研究那些报道，自然是随意看看就过去了。而他对这个案子的了解，也仅止与此。

“被告的背景很硬，是美国的一所著名的政法大学的毕业生，负责这个案子的法官，正是他当年的同班同学兼室友......小周，律师和法官之间的关系，远比你们圈外人想的复杂，各种各样的利益牵扯，人情往来......对方的律师也很厉害，是个叫孙翔的，年纪轻轻业务能力却是拔尖的，再加上法官的有意偏颇，哦，最致命的是原告的证人，在法庭上全部倒戈，声称自己完全不知道这件事......陪审团根本没有办法判他有罪......小周，”说完这一大段后，江波涛略做了个停顿，像是在思考要不要继续说下去，“法庭上的每一个都知道他有罪，可是我们无法认定他有罪。”

“法律不代表正义，它只是诉求正义的工具。”一直一语不发的周泽楷在江波涛讲完后突然来了一句。

“叶神说的？”

周泽楷不说话，这在江波涛看来等同于默认。

“叶神他，很清楚这个圈子里的游戏规则。”江波涛感慨了一句，端起面前快要见底的咖啡喝了个干净。

“多谢了。”临走前，周泽楷再次向自己的好友兼发小道谢。叶修的状态着实不对劲，直接问叶修又显得太不现实。一来二去就想到了江波涛，同样身为律师的他总比周泽楷更容易打探到消息，且可保证正确无误。这便是这次咖啡馆见面的由来。

驱车回家的路上，周泽楷突然想起了他的第一个病人在他面前去世的场景，是车祸，伤势太严重，送到医院时已经回天乏术，周泽楷亲手为他披上白布，他的手在颤抖，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手背上——却无法改变鲜活的生命消失在他眼前的事实。还在大学时，他的导师就对他最钟爱的学生说过，做医生这行，就是要把所有的理想主义浪漫主义抛弃，如果认识不到现实的残酷性，只怀着一腔盲目的热血往前，自以做过几场手术就可悬壶济世，迟早是要撞个头破血流的。

“可这并不代表你不能拥有美好的憧憬。”叶修曾经这样对他说。当时他们笼罩在星空之下，叶修的眼睛映着不远的霓虹灯，周泽楷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细碎的光芒，他们是如此地相像——以致于通过叶修的眼睛，他看见了内心的自己。

他们都是执着，坚韧，朝着远方目标不断前行的人。因此叶修的心情，他比任何人都更感同身受。